【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老板,给我大一号 作者:星野樱 内容简介:   每个需要大一号衣服的姑娘上辈子都是折翼天使!你们伤不起啊!现在的厂商都在做神马呀!衣服尺寸越来越小有木有,有木有!!!尺码标记越来越大有木有!!有木有!!每试一次都要弱弱地问服务员“那个,有大号咩”,如果被摇头否决就觉得好丢脸啊!有木有,有木有!!!该死的服装商你们是要闹哪样啊?你们要拯救多少个减肥药厂才罢休啊啊啊啊啊啊!?仅以此文献给广大买不着称心衣服且充满怨念的姑娘们!!!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邓钱宝,金满袖┃配角:┃其它: 第一章   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总店——金满袖,今日也是人声鼎沸,客源广进,因为每个姑娘的衣柜里永远都会少那么一件衣服。      但有些姑娘,少的就不仅仅是衣服而已了——      “老板,给我大一号。”      “那已经是最大号了。”      “这哪里大号了?明明很紧呐!你看肩这里,腰这里,还有臀这里!为什么你家成衣的尺寸越来越小,不欢迎孔武有力的闺女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喂喂喂!我是在跟你投诉,不是在夸奖你喂!你把脸别到一边去害羞个什么劲啊?还说没有那个意思,那为什么我都套不进去,腰带也是——勒,快勒死我了!你分明就是欺负我们习武的姑娘家。”      “……”      眼睫轻眨,金满袖无辜地看着眼前邓家镖局的小女儿——邓钱宝,半晌,无奈地轻叹一息。      她越来越彪悍,已经快要超过他的预期了。      “小姐……是你自己越变越大只,不要责怪人家金老板了,好多人都在看呐。买最大的那件,回家我帮你修改啦。”      “才不要!为什么我每次都买不到合适自己的衣服!”      又是最大的那件,为什么她每次都要买最大的那件,她有那么肥吗?分明就是金满袖这奸商小人,把衣服越做越小,“哦——我知道了!金满袖,你是不是为了省料省钱省布匹,所以就偷工减料,所以现在的衣服尺寸才会越变越小!”      怒吼一出,店内的女儿家无不掩唇轻笑,窃窃私语。      “噗。呵呵呵呵。她好好笑哦。分明是自己练武练得壮如蛮牛,还责怪金掌柜。”      “嘻嘻嘻嘻,就是。五大三粗的,还买什么新衣。那种身段怎配穿金掌柜做得霓裳。”      “金掌柜,您别理睬那无理取闹的粗人了。快来帮奴家看看,这腰身能否再往里收收,奴家腰细,这穿起来实在太大了。”      一听客户有所求,金满袖为难地瞥了一眼瞠目瞪眼的邓钱宝,只得歉意地微微颔首,绕过柜台,走向穿衣镜前瘦弱的女子,“是。待在下看看。”      “喂,金满袖!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无视我是什么意思?我邓钱宝的钱不是钱嘛?歧视习武之人嘛你!”      见他不理不睬不冷不热,邓钱包心火大烧,回身就想揪住那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和娘们一样穿针引线的男人,手未碰上他的衣角就被一名姑娘打开了手,那姑娘身姿曼妙,手一叉妖娆的腰线      “金掌柜不是歧视习武之人,而是歧视没身段的女人。他可是京城一品妙手的成衣掌柜,只有身姿婀娜的女人才配得上他的绣制的衣裳。邓钱宝,还不对着镜子瞅瞅你那蛮样,身姿婀娜和你有关系嘛?”      “你……你你你!”她只是块头大点,胃口好点,身姿婀娜和身体健康有什么两样啊?竟敢埋汰她!撸袖子,抡拳头。      “怎么的?想打我?反正奴家我是没力气的瘦弱女子,当然是打不过你啦,来呀来呀来呀!用你的蛮力把我推倒,用你的野牛功耍泼呀!”      “…………”野,野牛功?      “小姐,算了啦,咱么赶紧回家吧,别惹事了。”      “你没听到嘛!她说我是野牛啊?她说我家祖传的骄傲的正义的邓家拳是野牛功呀!”      “小姐!你再发火,就更像头野牛了……”      “呵呵呵呵,连自家丫头都觉得你像透蛮牛了,哈哈哈哈!大家说是不是?”      此起彼伏的嘲弄声,把邓钱宝窘迫地团团困在人群,她想骂人,可对着叉腰茶壶状的娘们,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她想揍人,可对方不是会功夫的男人,她恪守祖训又下不去手。都怪金满袖这奸商小人,害她当众丢脸,连家传骄傲也被拿出来嘲笑。      “哼。难怪你爹急着给你找男人嫁出去,可惜啊,等来了钱宝,也等不来夫君。”      “叮”细针落地声,金满袖略动黑眸,余光瞥向身后,垂眸捏起掉落地面的细针,针线比方才更快地游走在纱帛间,小绣剪熟练地卡擦一刀剪去线头,末了,他出声唤那茶壶状的女子。      “方小姐,烦劳您保持那身姿移身镜前。”      “唉?”被点名的女子正得意洋洋地嘲笑邓钱宝,突然听到金满袖的声音愣了愣神。      “您那身衣裳是半成品,我早警告您,莫要动作太大,背脊线头会裂开。”      “什……什么?!”春光外泄了?!      “不用担心,在下即刻为您补好,您就保持那个姿势移到在下面前来。请。”      像个茶壶一样在大庭广众移到他面前去?那不是丑死了?      “请。”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金掌柜面色黑黑,好像心情忽然变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借个地方放短篇~ 第二章   这是个以瘦为美的时代。      女子讲究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身段匀称,身姿窈窕,缺一不可。      而对时代和少女需求最最敏感的就是商人。      哦,错,是奸商。      是像金满袖那样的奸商!      就是有了像他那样一味迎合市场,一点个性都没有的人,衣裳才会越做越小,越做越缩,最后只适合瘦弱病怏的女孩穿,腰身收得不盈一握,臀儿包得小巧玲珑,肩胛窄小,盘扣紧绷。      无独有偶,金满袖式的奸商运营法在京城遍地开枝散叶——      饭馆儿,点心铺,零食街,全都为女人特别开创了女子小餐制,同等的价钱却只给女孩子小盘小碗小碟小袋,美其名曰节约社会资源,不要浪费不必要社会财产,可这根本就是奸商本质,狗屁不通!最可气的是那些女人还十分满意那袖珍小碗真可爱。      邓钱宝就奇怪了,她们不会吃不饱吗?不会愤怒为什么一样价钱要被无故克扣半碗吗?      呸呸呸!到底是哪个混蛋说女人不能大腕吃面大口啃肉,要纤瘦苗条,扭捏矜持才叫美。      害她现下压着镖车从邻镇风尘仆仆地赶回家,饥肠那个辘辘,想买点吃的还得求同队师兄前去买,免得被莫名其妙坑掉一半。      芝麻大饼,烤白薯片,糖酿酸梅子,酒糟红枣丸,在官道上就想得流口水了,如今见到怎能不大快朵颐。      吃完这包啃那包,毫不顾忌吃相,末了还把粘糖的手往裤上擦擦,摸摸唇,啧啧嘴,露出一脸心旷神怡的满足模样。      同队师兄哈哈大笑,兄弟式地拍拍她的背脊,“钱宝,你还不珍惜着这两件衫子,再过些时日,你就买不上衣服了!”      “唔?莫非金满袖那奸商要垄断全京城的衣裳么?”然后,把衣裳全部改成袖珍型,逼她裹着布条上街吗?她眯眸,眼射金光。      “管人家金掌柜什么事,是你自己。吃得毫无节制,你瞧瞧这大街上的姑娘谁不是弱柳一般,哪像你腰板粗壮还埋头苦吃。”      “我会饿啊!师兄不也是嘛?每次都要吃五碗饭那么多,我只是吃师兄的一般,三碗而已,并不过分呀!”而且干的还是一样的活,大家都是押镖的,相比之下,她已经算是经纪节省型了。      “哈,我是男人。又不像你,现在急着找婆家。看你大手大脚又不会女红,师傅可在忧愁怎么嫁你呢。”      “啐,不过嫁个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哦?听你这么有信心,莫不是偷偷私藏了对象不成?”      “我堂堂邓家镖局吉祥物,还需要偷偷摸摸私下找相公不成?”拍拍胸膛,她笑的胸有成竹。她娘说了,她是一个有福相的孩子,她负责押的镖从没有出过状况,钱宝钱宝,招财进宝,邓钱宝,坐等招财进宝,如此好名加上福泽天佑的零风险,让不少客官都爱点她出城护航自己的货物。      像她这样大方又带财气的姑娘,当然应该人见人爱啦!      “哟,还不稀罕偷偷摸摸私下找,听你这么说,那这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想娶你的也没有问题咯?”      “那有何难!”      “唉……小师妹,你也行行好。别做梦了。若真是这样,师傅就不用为你忧愁得每日抓头发了。”师兄敲敲她不开窍的脑瓜子,这女娃天天窜在男人堆里,完全没了女儿家情窦初开那根神经,还不知道成亲相公是什么东西呢。      当是押镖送货啊,逮着一个就上吗?      说她没有女儿样,她偏偏又不肯认,说一回就跟人急一回,这不前几日又上金掌柜那儿闹腾去了,人家金掌柜那是什么人?京城名媛贵妇,小姐花魁最爱的成衣铺师傅!经手的都是些纱啊绸啊,绫啊缎啊,配得就是那些蛮腰翘臀小香肩。      那儿的衣裳能适合她吗?或者说——能有她的尺寸吗?      她啊,还就适合金满袖隔壁街胡同里转向拐角处第五家——老张衣庄的衣服料子。      轻便透气够宽松,粗布腰带扎一扎,上头下面一样粗,远看一根柱,近看一水桶,大家相得益彰,皆大欢喜,跑去金掌柜那凑什么热闹?      “师兄,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鄙视我吗?”嚼着零食疙瘩,身边却有道视线如芒刺在背,她没好气地哼。      “当然没有。只是用眼神劝解你——别再练武了,别再押镖了,该少吃点了,该文静点了,要嫁人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证明给你看!我,邓钱宝,能习武,能押镖,不少吃,不文静,照样找得着人嫁!”      “不可能!”哪个男人能要这货?除非脑子被金掌柜的绣线针扎满了头。      玄武大道——      邓钱宝气势非凡地站在大街中央,红坨坨的娃娃脸上摆出的却是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肃杀表情。      左手边过来了一个书生,白面干净,摇着小扇,看起来眉清目秀,不错!是她的型!娘说过,成亲就要找个面相看着顺眼喜欢的,就他了——      “你!娶我!”      “你你你你!你谁啊!”书生被吓得魂不附体,忙以扇掩面。      一手拍掉他手里的折扇,她眯眼威胁,“你,娶我!”      “邓家的虎姑婆?”这下看清楚了,“子呀!救命啊!”      “噼里啪啦”一阵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的声音。      邓钱宝看看远处已变成一个小柴根那么点的人影儿,再看看手里的折扇,不解地眨眸,“干嘛一见面就送我礼物?我又不喜欢扇子。”      “啪”往后一扔,她再度锁定目标。      右手边来了个纨绔子弟,提溜着个鸟笼,衣着光鲜亮丽,哦哦哦!是她最想穿又老是套不上锦缎面的衣裳,哎呀呀,肯定是金满袖那的上好货色,这种质地光华逼人,沁人心神,好像用脸在上面蹭蹭哦,嗯嗯!是她的型,娘说过,成亲就要找个家世不错,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就他了——      “你!娶我!”      “大胆,我还没打算迎娶第六房小妾,你是什么东西,敢要挟本公子娶你?”      扯掉他手里的鸟笼,她不爽地竖眉,“有老婆了?休了她们娶我!”      “你你你,邓家的男人婆仰慕本公子已久是不是,竟敢当街要挟本公子?来人啊,给我打。”      纨绔子弟的家丁小厮一起拥了上来,“噼里啪啦!”一阵激情四射的打斗后……      “娘啊,儿子错了,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对五房妻妾,断不再娶妾室了!救命啊!”      “咦?怎么又跑了?还送了个鸟笼给我?”这些人,干嘛都爱送礼物给她?她既不爱折扇也不爱鸟笼,要说送,也送点金满袖的缎面给她啊,那个金满袖小气又鸡贼,好布料从来不对外贩卖,只偷偷做成成衣对外高价出售,害她想买布料自己做都没办法!哼!      随手甩开鸟笼,邓钱宝站在玄武大街上继续看向下一个目标——      “你!娶我!”      “不要啊!姑奶奶,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放过我吧!”卖零嘴的小哥如是说。      “你!娶我!”      “我没空。猪圈里还有几头猪没杀完呢,改天再说。”手拿屠刀的屠夫如是说。      “你!娶我!!”      “什么?我听不清楚!”骑在马上呼啸而过的信差大哥如是说。      “你!娶我!!!”      “…………”      “喂!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你娶我呀呀呀呀!”      “阿弥陀佛,施主,您要闹哪样啊?今生无缘,来生——”上下打量她一眼,“来生也算了吧。”      天妒红颜啊!      恍惚地飘忽在玄武大街上,邓钱宝忧郁了……      不会真被师兄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她真的就是那嫁不出去的货吧?      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她的优点吗?她——体格倍儿棒,胃口大好,很能吃,肯干活,勤奋卖力,不怕脏,不嫌累,娘说,这些都是她的优点啊,如此完美的一个人,这些人都瞎了吗?都看不到吗?      除了穿不进金满袖那混蛋做的小衣裳外,她根本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缺点了啊啊啊啊啊!      她就不信邪啊啊啊啊啊!      前方突然压下一道黑影,她伸手一捞,拉过那人的丝滑衣襟,也顾不得那人是男是女,便用吃奶的力气对他吼道:      “你!娶我!!!!!”      “好。”      “…………唉?”      好?他说……好?      抬头——金满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对小胖女主特别有爱~~哈哈 打算写个胖人小系列~~~~ 第三章   黑琉璃般的瞳,长如蝶翼的睫,精致细长的眼眸轻轻一眨,他仿佛怕她以为自己听错,不厌其烦地再次出声。      “好。”      “好什么好?”      “娶你。好。”      “你你你你……你干嘛答应我?”      这问题问得蹊跷,明明是她对自己开口的不是吗?他不解地拢眉,“为何我不能答应?”      “可是……前面一百五十六个人都没有答应我啊。”      闻言,他眼瞳闪过一丝伤意,“我是第一百五十七个?”      没理会他眼神的深意,她咻得松开抓抓他墨黑衣襟的手,生怕他身上藏毒一样,“啊啊啊!为什么偏偏是你这害我没好衣裳穿的奸商答应了啊!呸呸呸呸!”      都是他的错,只做窈窕淑女的衣服,都是他的错,只做身段瘦小柔弱粉嫩的衣服,全京城的穿衣风都是被这等不健康之人带歪的,她讨厌他!谁要和一个害她没有衣服穿,还整天被人嘲笑身段不好的人成亲啊!      女人穿不上称心衣裳是很怨怼的!扭头,她愤然吐舌,“我警告你,刚刚的事情是个错误,误会,你不准说出去。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准答应我的求亲!呸呸呸呸呸!”      “……”他敛下长睫,默然不语,不再多看她一眼,掉头就想走。      “等等!”见他无声无息,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似得砖头要走,她突然改口叫住他。      金满袖背影一停,步子一顿,微微侧过脸庞,略有期待地瞥向她。      “虽然我是不用你娶我啦,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选的缎面做的衣裳!”态度大反转,邓钱宝脸上的表情突得由厌恶转向崇拜,一脸献媚地扑上前,“一件就好,金掌柜,你就给我做件衣裳嘛!用你特选的缎面,看在你我也算从小相识的份上,好嘛好嘛好嘛?”      他沉默,看着她由方才的万分嫌弃,到现下抱着他的裤腿不放,叹一口气,“……你不适合。”      “你只要把尺码做大一点,我就适合了呀!我也没有胖得像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一样呀。我做梦都想穿你的衣服,可每次都尺码不对套不上。只要你做的,无论多贵我都买,求求你了啦!”      “……”无视她故意发嗲却又显不出娇气的声音,他低首抬袖拿出暗袋里的针线包。      “喂!你沉默不语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歧视顾客吗?”两句不合,她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别动。”      “你敢叫我别动?”      “裤腿磨破了。”      “……唉?”      没待她反应,他自然地蹲下身,迅速地穿针引线,随手从自己华丽墨色缎面衫上撕下一块上好布料,别进她的粗麻裤布里,手法熟稔地替她缝补破洞。      正要发出的火顿时像泄了气的球,再也发不出来。她尴尬地立在原地,看着金满袖落落大方地单膝落地跪在自己面前,修长白皙的指捏住细针,一针一线整齐又漂亮为她补裤子。      这情景——就好像当年他还在绣线师傅那里学徒,她还在镖局练武时一样。她摔破了裤子不敢回家告诉娘,穿着烂裤子,捂着屁股上两个大洞,噙着两泡没出息的眼泪,蹲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也是没辙地叹了一口气,“把裤子脱了。”      “唔?你要对人家做什么,我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哦,你是带把的!我爹说男人最坏了,满脑子都想脱女娃娃的裤子!”      “你这裤子穿与不穿又有何差别?”还不都露出两个屁股蛋子,“把裤子脱了,躲到草丛里去,我叫你再出来。”      “那……你保证绝不偷看。”      “……”      “你保证呀,你干嘛不保证呀。”      “………………我干嘛要保证,将来总有一天要给我看的。”      “你说啥子?”      “我说,你再不脱,我就回家了。”      “好嘛好嘛!我脱我脱,你背过去身子……”      他背过身。      “我……我脱了哦。”      “…………快点。”      她赶紧将脱下的裤子递上前,人蹲在草丛里,“我脱好了!喏,给你。”      “在哪里?”他背对着她,手在空气中胡抓乱摸。      “在这里啦!下面一点,哎呀太下了,再上一点。上面一点……”      “啪”他用力一探,不小心抓住她的手,温热和湿汗从掌心急速蔓延开,心口过电似得一颤,他的手也跟着一抖,手里的裤子滑落到地上。      他抿紧下唇,不敢回头,退后两步拣起裤子,赶紧坐在石椅上,专心致志地替她缝裤子。      她却不安分地在草丛里无聊地闹他,“喂……金满袖,你很热嘛?”      “…………”不理她。      “你耳根子很红呐!”      “…………”无视她。      “哦!你是不是没有给女孩子家缝过裤子,所以在害羞呀?”      “…………”吵死了。      “金满袖,绣线师傅教你怎么缝嫁衣了吗?”      “…………干嘛?”这个问题让他想打理她一句了。      “嗯……”她支吾不语,直到他把缝好的裤子送到她眼前,她看着整齐到近乎漂亮的缝痕,突得眼睛一亮,“金满袖!好漂亮,你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磨破两个大洞耶!”      “……”他的手艺,那是自然的吧。可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微甜,被夸奖的感觉在他胸腔震荡。不料她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勾不起嘴唇。      “金满袖,将来你帮我缝嫁衣吧?”      “…………”      “将来我成亲的时候,就点名要你帮我缝嫁衣好嘛?”      “你休想。”      “唉?”      “……我不会做嫁衣。”      “不会可以学啊,你那么会绣,肯定学得会的!鸳鸯凤凰什么的一定都不在话下……”      “这辈子,我不做嫁衣。”      “唉!?”      就算邓钱宝神经再大条,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从讨论完嫁衣的那天后,金满袖就不太爱理睬她了,他专心奋发,心无旁骛地学习绣线成衣,留她一个人苦恼她到底说错了哪句话。      远远地看见她,他会绕道而行,不小心撞见她,他会别开视线,是她摔坏屁股的事情让他觉得认识她很丢脸嘛?好吧,就算是这样,这种无聊的气要不要生那么久啊?      久到她都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他还阴阳怪气地不太爱打理她,还为了针对她,特意发明了小号成衣铺,如今,他身为京城一品成衣铺掌柜,身为旧识的她连一件他缝制的衣裳都没有,说得过去吗?      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就不能老实地告诉她这个大脑袋吗?      既然不给她缝制衣裳,就别假惺惺仿若很熟似地跪下来替她缝破洞啊,“金满袖,我不要你帮我缝破裤子,我想要你做的新衣裳!”      唇搁在线头上轻轻一咬,缝制完毕,金满袖抬头看她,“不要这么喜新厌旧。”      不知为何,看到他亲自用齿咬开线头,她心口一跳,那个小动作和他在店里伺候别的客人时不同,他通常只会用小绣剪剪开线头,像这般亲昵的凑上唇来咬断线头,她第一次看到……      大概——是没有随身携带剪子吧,所以就用牙齿咬开图方便而已。      “我就是这么喜新厌旧的人呀!”      “所以,你只要我的衣裳,不要我的人是吗?”      “干,干嘛……不可以吗?”      收起绣线包,他站直身面对她,“你可还记得,曾向我求过嫁衣。”      “是啊。可你不是说一辈子不做嫁衣吗?”      名满京城的金满袖连肚兜儿都能定制,只除了不做嫁衣,这条奇怪的规矩真是恼死了各家出嫁的千金。      他轻轻点头,“我做。”      “啊?”      “你不是想要我做的衣裳嘛?我为你做——嫁衣。”      “真,真的吗!?”她眼冒金光,可转念又为难道,“可是……我还没有决定好相公是谁呐!这么快就做好嫁衣合适吗?好像我很不安于室很想嫁一样呐。”      “……要不要做随便你,快些决定好。”咬牙切齿。      “我做我做,你好不容易才答应为我做衣裳,我当然要做!先做再说,相公嘛!再找就有了,哈哈哈!”      “…………哼。可别高兴太早。”他冷冷一哼,“我不是免费无条件的。”      “咦?你要多少银子?你想狮子大开口吗?”      “不要银两。”他摇头。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替我押一趟镖。”      “咦?你有东西要送?”一趟镖换金满袖第一件嫁衣,值了!      “是。”      “你要押什么?”      “我……”      “哈?”他?他什么?他的珠宝?布匹?丝绸?锦缎?      “我。”断句。      “你要我押送你?”      “…………”可以用“护送”这个温柔斯文有感情点的字眼么?       作者有话要说:无鸭梨的更新中,咩哈哈~~~ 完结神马最稀饭了 第四章   金满袖的家乡在京城邻交的偏南小镇。      路途不算遥远且全程皆是官道直通,没有山路,没有水道,那自然也就没有山贼,没有水寇。      如此安全的行程,根本不需要雇个镖师来护送他啊。      雇得还是她邓家镖局最有人气的福星小镖师——邓钱宝。   毫无挑战性的押镖让邓钱宝兴趣缺缺,叼着根狗尾草,双臂枕在头后随性地往前走。      “金满袖,你也太没用了吧?走官道都要请镖师。”      金满袖不接话,他单肩背着一个包袱,默默地走在她身后。      不惧他的沉默,她一个人发挥妄想的本领,“你该不会是怕走夜路吧?哈哈哈!有可能有可能!你就是衣服绣多了,性子也变得和那些细腰摆臀的小娘们一样了。啐,胆子真小真不像男人呀。”      这句话引来他的反感,他皱眉反驳,“……我不怕走夜路。”      “不怕走夜路?那你干嘛要雇我押送你回家啊?”官道上五里一亭,十里一站,还有好几个人烟不少的小村,她这个武功高强的镖师根本没有发挥实力的余地嘛。除非——      “喂!金满袖,你该不会是偷了什么皇宫的珍品,或者夜盗了哪家富商黄金万两,拖我一起下水吧?”小时候,他是好人,可变成奸商后,这品性就很难说了。      成人的世界,诱惑颇多啊。      他一直攥在手里的小包袱该不会就是赃物所在吧?      “金满袖,你那个包袱,我来拿吧。”她试探道。      “不用。”他断然拒绝。      “有什么关系,不要跟我客气嘛,你都雇我来押镖了,你的货物啦、稀世珍宝什么的就是我要保护的东西呀。”她伸手想去摸他肩上的包袱,却被他轻手拍开。      “你要保护的不是它,是我。”      “我雇你押的镖——是我。”将包袱隐在身后,他凝视着她勾勾唇,“我才是你的稀世珍宝。”      我才是你的稀世珍宝,我才是你的稀世珍宝,我才是你的稀世珍宝……      心口一跳。这句话怎么听来怪怪的,可若是客户对镖师说的话,那又理当如是,这趟镖,她押送的货物是他……      就职业道德而言,他,的确是她的稀世珍宝。      可可可是……她不喜欢他那个阴险兮兮的语气,好像……好像他知道些什么,而她还被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嫌她还不够迷糊晕眩,他继续追加押这趟镖的任务,“从现在起,你只须保护我一人,不准看别的地方,只准看我。不准想别的东西,只准想我。”      “你你你——”心口跳跳跳,他说得话越来越奇怪了!她可没有签过这么鸭霸的条款。      “不想要嫁衣了?”他一向低垂含蓄的眸闪过笑意,精准地揪住她的软肋。      “…………想。”      “那就照我的话做。”      爹说过,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不能像某些奸商一样光收银子不办事,收人钱财必与人消灾!      爹还说,客官说得比天大,要么收银子前拒绝,要么收完银子言听计从。      既然承诺了押镖,那就一定要完美完成客官交代的每一件任务。      所以,金满袖说的话,她要听……      “我累了。到那边树下午休片刻。”      休息就休息,他是客官他说了算呗,不过——“你这是做什么?”      “借你膝盖午休。”      “你枕在我腿上睡觉?!”      “嗯。”      还敢给她“嗯”?      算,算了!他只是她押的货,全当放在膝盖上,保护货品安全了。      “你睡觉就睡觉,瞪着眼睛看着我干嘛?”      黑澄澄的眸深潭般深不见底,“我在看你有没有好好看着我。”      “我一直都在乖乖看好不好!”不要射来目光和她对视啦,害她眼光不知道要放哪里。      “那万一我睡着,你就移开眼怎么办?”      “喂!金满袖。你不相信我的职业道德吗?我又不像你那么奸商,我答应会看着你,就会一直看着你啦!”      他笑,“那也有在想我?”      “…………”      “没在想?”脸色一黑,他问。      “有,有啦!有在想啦!”      “现在也在想吗?”      “…………”你人就在我眼前,你要我想什么呀。      好,好吧,就勉强想想小时候他对她还不错的事。用帮工赚的钱买过霜糖给她吃,她舔完才没良心地想起应该分他一半,拿着沾满口水的糖块递到他眼前,用一副明显不想分给他的表情问他,要不要舔舔看,如果——不介意她的口水的话。      “你在想什么?”      想起他那时看着口水滴滴的霜糖抽搐嘴角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呆呆地应他,“……霜糖。”      “霜糖?你怎知我有带。”修长的指尖忽然多出一小块白色糖糕。      她一愣,那块小糖糕已经自上而下地贴上她的嘴唇,修长的指尖顶了顶糖糕,想要将它挤压进她的嘴里,见她还痴痴呆呆做不出反应,他弯起唇角,轻轻发出诱哄的音节。      “啊——”      嘴一开,指尖推着糖块送入她口中。      “甜吗?”头枕着她的腿,他歪头问。      甜,当然甜,简直甜惨了——那抹不安分的浓甜,在她舌尖慢慢化开后,还想要得寸进尺地钻进她的心里。      就像当时那块霜糖一样,不……好像比那时的更甜了。      “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舔舔看?”      像当时那样?她可还记得他当时看着口水滴滴嗒的糖块,面色铁青使劲摇头的脸呢。那么好笑的脸,他想再露出来给她看一次是吗?可以呀!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丢脸的样子了,这一次,她会不留余地嘲笑他的!      哈——哈——哈!      得瑟地啧啧唇,她低身在他眼前坏坏地眨眨眼,故意逗弄他,“你要舔舔看吗?要舔舔看吗?要舔吗舔吗?噜噜噜——”末了,还做个丑死人的吐舌鬼脸。      “好。”      咦?他怎么又说“好”?      娶她说“好”,这个也可以“好”的吗?      “等等,等一下……”      “不能再等了。”      伸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向下一拉,金满袖稍稍起身仰唇,利落地叼住她微嘟的唇,仿佛——蓄谋已久。      “唔——”      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想要抬头退回去,他却不轻易放她离开,她退去几分,他就起身迎合几分,逼得她毫无退路,只能闭眼承受。      霜糖在唇齿交缠之间消失殆尽,甜味却尝而不退,如风吹香薰般一再蔓延。      手肘撑地,金满袖单手扳过她的脖子,起先还由她自上而下地压着,不知觉间,他渐渐贪恋其中,不知足地将她整个人圈在双臂之中,手掌托住她的背脊,吻弯了她的腰。      他想用前所未有的亲昵震得她浑身颤抖,缠得她欲拒还迎,勾挑得她上瘾贪求无法餍足,逼得她不得不看着他,想着他,在意他。      深尝浅啄绵绵轻触,各种各样的亲法,都要和她试试看。      点啄,她会不知该退该进的僵着脖子。      轻舔,她会发出小鸡啄米的哼哼。      深吻,她会吐纳不均粗喘不停。      “以后还敢叫我舔舔看吗?”      “……”      “我已经不怕你的口水了。”      “…………”      “钱宝,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咔咔,催更的孩子们可以看贴吧这里——贴吧首更中~~ 由漫漫吧主更新,比我靠谱速度多了,喵哈哈哈~~~ 第五章   金满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才不会那么奸诈,段数那么高干又卑鄙,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报复儿时的不痛快回忆。      以前的他,才不会让她有怕怕的感觉。      让她天不怕地步怕的邓钱宝有一种挠心窝的怕怕感觉。      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满溢膨胀出来,它在警告自己说,千万别放那个奸商进这里来,如果放他进来,他肯定会赖着不走,还会把你这里占据到连渣都不剩,满满全是他一个人,那你这辈子就没救了,哼哼哼——      不能放他进来,不准放他进来,不要放他进来。      钱宝,他不过软软地叫了一声你的名字,那里面没有好像很珍视的语气,只是因为她的名字叫起来很有财气而已。谁不爱钱宝啊?那不是针对她,是针对奸商最爱的银子。      亲亲,他不过是想吃吃她嘴里的糖糕,顺便告诉他,他已经五毒不侵,她早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何不立刻俯首称臣,趴在他的华丽衣衫下。      “钱宝。吃饭了。”      “嗯?啊?呃……”      环顾四周,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投宿一家客栈,正在吃着晚饭。      “发呆?”      “你,你管我!我连发呆的自由都没有了嘛?”押镖而已,又不是卖给他了。爹爹的规矩里可没有不准发呆这条。      他动动筷子,“发呆我不管,但你发呆时没看着我,这我要管。”      “什么?连发呆也要看着你?”那她还怎么发呆?看着他,对上他的黑眸,她哪里还有心思发呆!      她会想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的。      比如——刚刚那个是吻吗?还是儿时的报复,还是抢糖吃游戏?      比如——他何时偷偷长高抽条了?以前明明和她一般个头的他,如今修长的身材往她身边一站,竟比个头不低的她高出一个头去。      比如——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金满袖长得很好看,好看到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她早知他长得秀气迷人,小时候就有好多姑娘在背地里偷偷看他,可她应该早就看习惯他这张脸了啊!      常年不出外做工,只在绣房待待,让他肌肤白皙细腻,如姑娘家般吹弹可破。还有那弯柳细眉扇睫,俊逸精致的眼,高挺的鼻梁,润泽粉瑰的嘴唇——嘴唇——嘴——      啊啊啊啊!她为什么突然眼睛离不开他的嘴巴,觉得他的模样俊俏迷人到不行!?      他的口水是毒液啊!洗脑的毒液啊!      扒饭扒饭扒饭!她什么都不要想了!      “吃慢点。不够再叫些。”      碗里突然多出一堆她爱吃的菜,他夹的。      咬她嘴巴还不够,他还要用筷子上的毒液来荼毒她么?!      “你是在讽刺我吃太多嘛?”不够再叫,你就拼命吃吧吃吧。反正你已经没希望穿下我做的衣裳了。这才是他的潜台词吧?      他闻言叹气。      “哼,反正我不像光顾你店铺的小姐一样,享受命,小鸟胃。小二!再填一碗饭。”      “……”      “你看我干嘛?不吃啊?哦!我忘了你也是个小鸟胃,整天待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在外头风吹日晒,很容易饿呢!”      “那多吃点。”抬袖,他正要再度为她夹菜。      肚子唱着空城计,邓钱宝也不再同他客气,大喇喇地伸碗过去,嘴里还不停地抱怨,“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小鸟胃吃饭最没劲了。我跟师兄们出镖的时候,吃饭都用抢的,那才吃得有成就感呐!所以呗,将来找相公一定要找个能跟我抢饭吃的男人!而且一定要比我厉害,抢得赢我!哈哈,那才能配得上我这邓家镖局的吉祥钱宝!”      “…………”夹起菜的筷子当下顿住,狠狠抽气。   金满袖手臂往回一弯,夹在筷子上的菜直接送进了唇里,嘎吱吱地一顿狠嚼。      看着碗里空无一物,邓钱宝眨眨眼,“咦?菜呢?不是夹给我的嘛?”      菜?      喝西北风去吧。      吞下苦菜,重重地拍下筷子,金满袖生气地别开眼故意不看她,直到耳边传来小二的上菜声。      “客官!追加的米饭一碗。”      “哦哦,这里这里,我要的米饭,我的!”      来不及计较菜肴,邓钱宝拍拍桌子舔舔唇,正要端过香软的米饭,哪知金满袖近水楼台,手臂一捞将老板端来的米饭直接夺下。      “咦!金满袖,你不是不吃了吗?你不是要保持小鸟身材嘛?干嘛抢我的米饭?”      “你自找的。”      “我?”她指自己,“我找什么了?你把米饭还给我!你要吃不回自己点呀!干嘛非要抢我的!你干嘛越吃越快!不要吃那么快啦!”      “咳咳咳咳!”硬塞进口的米饭粒哽在喉头,他被呛得咳嗽不停,几乎要呕吐出来。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把一粒饭让给她,大口大口硬生生地往嘴里塞。      一碗米饭不到片刻见了底,她看着空碗当场傻眼,心头一抽,隐隐作痛,急忙坐近他身边顺抚他的背脊,“你疯了?不要命了!饿死鬼投胎啊!噎不死自己很可惜是不是?有你这么玩命吃饭的吗?”      “呼——呼——”金满袖压住喉咙深喘不停。汗津津的额,涨红的颊,鼓起的腮帮,组成的分明是一张气呼呼的脸。      她不喜欢金满袖露出这样有点可怜兮兮的落寞表情。那种表情让她心口的抽痛和稀泥似得绞在一块,闷在胸口无处排解。      这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狐疑地咽下口水,她盯住金满袖那张让她抽痛不已的脸仔细研究。      “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没料到她如此敏锐,不堪狼狈的黑眸闪过一丝尴尬,慌忙之中四处躲避她的直视。      “就这么讨厌我多吃一碗饭吗?”      “…………”      “要不——我多出一碗米饭钱,请你吃?”      “…………咳咳咳!!”这次他想咳得的——是血。      “看你那穷酸样。米饭都吃到嘴边了!”她顺手拈下挂在他唇边的饭粒。      那一瞬,金满袖本已翻白眼的眸,突转了深色,带着浓意睨着她。      一颗饭粒,一颗从他唇边拈下的饭粒,她要怎么处理?      “你吃饱了吧?”      “嗯。”      “那这粒——”      “送你吃。”      “……你还真大方。”送她一粒米饭吃,不过,“……粒粒皆辛苦嘛!”      最后一粒米饭在金满袖的注视下,消失在邓钱宝的唇间,舌尖一卷,她咽下饭粒。      “好吃吗?”      “…还不错。”      一瞬间,她的眼前被全然霸占,一抹夺目耀眼的笑餍绽在她瞳孔里,如牡丹迎春怒放般艳丽。      金满袖说的对,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在对她笑,那个总是板着脸,像木桩似的金满袖竟然在对她笑——不是嘲笑,不是讥笑,不是冷笑。      那抹笑蜜意浓幽,春意盎然,好像在对她说——      “你快懂了。快了。但能不能再快些,没有时间了,别让我等太久,再快些,快些……”      嗯?这眼神传递过来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喂!金满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眼睛在骂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蛋!”      “………”浪漫气氛集体破碎——邓钱宝,你的确是个傻蛋,傻蛋里孵出来的大傻蛋!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昨天竟然忘记更了,枉费我硬汉的称号!!硬汉!!! 第六章   金满袖的话,她听了。      金满袖夹的菜,她吃了……      金满袖开的房间,喂……她就不必住了吧?      “我——睡这里就好。”邓钱宝拍拍大堂里的板凳。      他摇头拒绝,“跟我进房。”      “那怎么行!?”再怎么愣,她也知道男女不能共处一室呀!别跟她提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话,那纯属扯淡。      若是从前,她也就跟着他去了,就她这粗壮身板如此孔武有力,对上他那婀娜窈窕的体态,最多就是他清白不在,她霸王硬上弓,他是绝不能对她怎样的啦!      可现下——她不要!      要是他再像方才那样对她邪魅一笑,很难说她这四肢发达的粗人会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为了大家好,她还是睡着大堂就好。      “你不保护我吗?”      “我守在这里也可以保护你啊!”大门口喂,谁进来对他不利,她都可以先给他一拳。      “可我怕黑。”      “………………”喂喂,是谁出城前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怕走夜路的。      明明是一副没用的孬样,她应该像往常一般放肆嘲笑他不像个男人,可……不知怎么回事,眼下他眼睫半垂,薄唇紧抿,局促为难,宛若哀求的无辜模样竟让她心下生怜。      没用的同情心,你给我回去。      “钱宝。”      “不要叫我不要用那种柔柔软软的音调叫我的名字——啊啊啊啊!”      “钱宝。跟我进房。”      “不进不进不进!听不懂嘛!”      “小二,给我三碗米饭。”      “……你你你,你要干嘛!?”      “吃给你看。”      什么?又要让她心头抽抽,绞痛难耐吗?那感觉太不舒服了,她绝不要再一次!      “小二,米饭!”      “…………我跟你进房进房,现在就进!”      她输了——      彻彻底底。      钱宝,跟我进房,睡地铺。      金满袖省略了这三个字。      邓钱宝郁闷地趴在地铺上,看着床榻上的奸商呼吸均匀已经睡得畅美无比,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对奸商散播什么无聊的同情心,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对你示好?      活该他怕黑,肯定是做多了亏心事,半夜害怕鬼敲门吧?呸呸呸,死奸商。      她睡不着觉,无聊地看天花板,眼眸一斜,眼睛不自觉地找到他,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在告诉她,金满袖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不同了。嘴唇变软了吗?      唔!她怎么又想起下午的事情了?忘记它忘记它,邓钱宝忘记它!这只不过是押镖的任务而已,把他送到地点,她就不必再看着他,听着他,想着他了!      逼迫自己背对他,邓钱宝翻了一个身,眼睛正要闭上,却见离她不远的桌上正放着他随身携带的神秘的包袱。      他一直装神秘,碰都不让她碰的包袱里到底是何物?      该不会真是啥惊天动地的大宝贝吧?      好奇心被勾起,她缩起身子滚到桌下,顺着椅子往上爬,蹑手蹑脚地拆开包袱布襟。      哗啦——      一件垂珠绣凤的精致红衣探出包袱。      华丽的锦缎在夜间也闪出耀眼的光辉,柔软的质地擦过她的掌心,泛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的宝贝——一件女子的红嫁衣?      他不是说,他这辈子绝不做嫁衣么?      他不是说,要完成了押镖任务才肯动手替她做嫁衣么?      那他为何背着一件嫁衣回家乡去?      他为谁绣制的?为哪个女子亲手动了针线绣制红嫁衣?      不好!那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要死,胸口——比那时更抽痛了。哎哟哟,她是不是吃到什么坏东西了。为何从吃过金满袖的口水后就频频胸痛。      捂着胸口,邓钱宝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金满袖,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好包袱,爬回地铺。      抽痛还在继续,这下,她彻底失眠了。      天一光亮,他们退了房,继续往金满袖的老家走去。      金满袖还是宝贝似地背起那包袱,邓钱宝没精打采地跟在后头,眼神始终落在那像肉刺似的包袱上。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就算金满袖替别人绣了嫁衣,又与她何干?他本来就是成衣铺掌柜,做衣服就是他的工作啊,做嫁衣也不过是他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根本不管她的事,她才不在意哩……      “喂!金满袖!我还没问你哩,你这趟回老家是干什么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复又迈步往前走,边走边答,“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      “你也没问过。”      “我现在不是在问了嘛!”      “……我娘在催我成亲。她在老家替我找了门亲事。”      咚咚——      她听到自己心口漏跳了两拍,那抹不舒服宛如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她险些就要被巨浪吞没,额上也沁出一头冷汗。      “是,是嘛——你也到要成亲的年龄了呀。”      她怎么会现在才想到。金满袖比她大几岁,她都要准备出嫁了,金满袖早就应该娶媳妇了啊。      他一直没有娶亲,所以她都忘记了,他也是要娶妻的。      不对!他既然要回老家成亲娶妻,干嘛要在玄武大道答应要娶她?果然是耍弄她玩吧?看她嫁不出去的样子很好笑才故意逗逗她。      原来他这趟回家是为了成亲呀,原来那包袱里的嫁衣不是缝给别人用的,而是给自己将来的娘子的。      做他的娘子真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美美的嫁衣,还是金满袖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她昨天看到了,那件衣服好漂亮,从布料到绣制都别具用心,足以见得他是多么喜欢那位姑娘,才愿意打破不做嫁衣的原则,替她亲手缝制红嫁衣。      他的娘子——一定和他一样是个小鸟胃,吃很少,吃相很漂亮,和他坐在一起,连吃饭都像副画。      他的娘子——一定和他一样身段窈窕,体态纤细,腰儿臀儿都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他的娘子——一定轻轻松松就能穿上他做的漂亮衣裳,长相斯文,笑容亮丽,不会像她一样总是套不上他做的衣料,只好穿着粗布衣到处发脾气。      他的娘子——一定不会一口气吃三碗饭,还像头五大三粗的蛮牛,总是磨破衣服让他蹲地缝补。      他的娘子——一定不会像她这么糟糕。      胸口又开始作怪了,痛得她快迈不开步子继续往前走了。      她深呼一口气,疾步走到他身边,他见她赶上自己,正想开口对她说话却被她抢先一掌拍上他的背脊,无事般地哈哈大笑,“早说嘛你!原来是回家成亲,那我们还走得这么慢吞吞!新郎官不用快点回家做准备吗?”      “…………”      “你娘帮你找的新娘子?老家的吗?青梅竹马哟?嗯嗯,挺好挺好的!啊啊啊,连你都都娶妻了,我也要加快点了!再不快嫁真的要嫁不掉了!”      他沉默,黑澄澄的眸子□裸地透着不快。      她却故意别开眼不看他,“干脆比武招亲什么算了!打赢我爹的就娶我,哈哈哈,免得嫁个软骨头,每天被我抽打。”      十指扣拳,黑眸涌起浓浓的黑雾,他绷紧了全身的线条才忍住情绪。      “你当真这样想吗?”      “嗯??”      “我回家乡成亲,你比武招亲。你当真这样想?”      “…………”邓钱宝默然,她当真这样想吗?      可不这样想怎么办?她不是那种窈窕纤细的女子,不是能穿上他衣裳的女子,不是被人认为美的女子,她的婚事随随便便寥寥草草差不多就完了吧。      那种漂亮的红嫁衣,绣凤缝珠的好嫁衣,金满袖亲手做的嫁衣,还是该拿去给穿得上它,衬得上它的漂亮女子。      她根本不配,也要不起。      “嗯!我还要去老张衣庄订一套粗布嫁衣!穿起来轻便透气好活动,谁敢闹我洞房,我就揍谁,嘿嘿嘿嘿!你那花花绸子,我还是不要了,穿不习惯呐。”      “啪”      金满袖摘下肩上的包袱,重重地甩在她手里,仿佛像在丢一件讨人厌的垃圾一样,他颈脖青筋毕露,牙根紧咬,恶狠狠地盯住她,“好,说的真好,闹洞房,穿不习惯,不要了……”      “不要便不要!你以为我稀罕替你做吗?”      低下黑眸,他涩然笑出声,轻蔑地摇头轻哼,“我还奢望你快些,你不懂,根本不懂。”      推开她厚实的身板,他绕开她踩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老家走去。      邓钱宝抱着被他撇下的包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爹爹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押镖,不到木的地,他始终是她要保护的镖物。      她答应了,要一直看着他,一直想着他的。      不能因为他发脾气就半道折回,她得一直跟着他,平安地把他送回老家去成亲。      她不是不稀罕他做的嫁衣,她只是怕毁了他的精妙绝伦的手艺。      他做的衣裳那么好看,她那么喜欢,喜欢到就算死皮赖脸也想要有一件,只要有一件她就会好满足,就决定不会再去烦他,偏偏,他就是不肯屈尊降贵替她做一件加大号的。      因为她不漂亮,身材不够好,穿上他做的美衣也没办法变漂亮,还会砸了他的招牌,她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呢?她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自己给毁了呢?      现在她明白了,她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穿在自己身上才叫美。      远远的喜欢,也可以很满足。      远远的喜欢,她才会知道这件衣服多漂亮,而不是硬要穿上身后皱在一起的丑模样。      远远的喜欢,她才看得到金满袖一针一线的用心。      午时,他们沉默无语地走到了金满袖的家门口。      金满袖向后瞥去一眼,知道她仍然跟在身后,却故意不开口叫她,走上前拍响了自家房门。      门闩被人拉开,家门打开,一名腰肢纤细身段娇好的年轻女子站在门里,一见他回家,面露欣喜。      “满袖表哥!你总算回来了。”      “嗯。娘亲呢?”      “表姑姑在里屋呢,等你好久了。快进屋。你吃过饭了吗?我这就替你做饭去。”      “不用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满袖表哥,你怎么也没带件包袱行李。”      “本来带了。”      “呃?那行李呢?”      “……半路,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表姑姑说你就在针线绣工上细心,平日里总像个大孩子似的丢三落四,我还不相信呢,呵呵。快进屋吧。怎么还站在门外不动?”      “…………”      “满袖表哥,你在看什么呢?还有什么人陪您一道回来的嘛?”      “……本来有。”      “咦?那人呢?”      “…………也丢了。”      “呃?满袖表哥?我听不明白了。”      “没事。”他讪讪一笑,“我自己也不明白。”      脚步一跨,金满袖走进里屋,哐当一声,大门关上。      门闩刷拉锁上。      就好像心口被上了一道铁锁,再也撬不开来。      踩着石台阶,邓钱宝走上金家门前,伸手抚了抚眼前紧闭的门,她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包袱。      拍拍包袱上的尘土,她蹲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搁在大门口。      “人和货都安全送到了,我果然是邓家最有人气的福星来的,嘿嘿。”她小小声地嘀咕。      “…………任务完成了。”      “金满袖,你娘子蛮漂亮的。”很适合穿他亲手做的嫁衣。      她这种快哭出来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嘛,好像弃妇一样,嘿嘿……再回京城,一定有好多东西不一样了。金满袖的身边会多一个娘子,在她胸口的病没好前,她不能再随便烦人家了……      “那么——任务完成,金满袖,我回家了。”      “满袖表哥,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午饭好了,准备吃饭吧。”      “……”      “满袖表哥?你开门做什么?没人敲门啊?”      金满袖俯身,指尖轻触那搁在门口的包袱,那包袱布上分明有好多水滴的痕迹。      修长的指摸过那湿迹,轻叹出声,“…………你到底懂不懂?”      “满袖表哥,那包袱里是什么啊?”      “嫁衣。”      他宝贝似得抱起包袱,看着蜿蜒远去的官道,忽尔又补充道,“大一号的嫁衣。”      “呃?”      “我做过最大号的女衣。”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神马的,我就多更点呀多更点~~~ 第七章   邓钱宝一回到京城家中,便马不停蹄接了好几趟镖,江南,塞北,山道,水路,她来者不拒,一刻也不让自己闲在京里,生怕听到关于谁谁谁的风吹草动。      胸口的病落下了病根,自从那日便在不停发作,只有在外地干活时才稍有好转,只要一回京城边像老寒腿碰上了梅雨天一样不停发作,要不了人命,却不停地折磨人。      又押回一趟塞外的镖,她看着京城城门就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唉,又回来了!胸口又开始了,哎哟哟——光看到城门她就心肝颤颤了。      “钱宝,你是得了啥怪病啊?咱们兄弟都是看到家就开心不已,瞧你,看到城门楼就开始一张便秘脸。”      “二师兄,嘘嘘嘘!你又叫她钱宝。她说了这个名字不让人随便乱叫了。现在只准叫她小师妹,免得她听到这名字又说心口痛。”      “心口痛?痛个啥,以为自己是西施啊?拉稀还差不多。”      “二师兄,就说你虎嘛,女娃子的心思你能懂吗?怪不得还找不着媳妇。”      “喂!两码事啊!别的女人心思我不懂,钱宝那么心思单纯,我能不懂吗?哼!”      “……痛,痛痛。”两个师兄吵得她脑袋痛。      “钱宝,你胸口又痛了?”      “都叫你别叫她钱宝了。”      “哼,钱宝这名字可爱啊!干嘛?难道只准那个野男人叫嘛?”      “二师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就羡慕嫉妒恨怎么的了!那个野男人有什么好的,害得钱宝一看见京城门就心痛,就被我知道那小子是谁,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师母可不同意,好容易有个家伙让小师妹这块石头蛋子开窍了,要不是小师妹守口如瓶死也不说那人是谁,师傅早压那小子来和小师妹成亲了。”      “成什么亲!钱宝不是说那野男人有意中人,快要娶亲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钱宝啊,你就说了吧,那野男人是谁!我去把压来,你揍他一顿就别想着他了。”      “二师兄,五师兄,我衣服破了,去买件新的,回家再见。”      “钱宝!二师兄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你不要伤心了,钱宝,二师兄用私房钱带你去金满袖买全京城最贵的衣裳!”      “…………”我会更伤心好不好,“我不喜欢金满袖,我喜欢老张衣庄,还有,二师兄,你再叫我钱宝,我就揍你。走了。”      转身,邓钱宝打着哈欠往老张衣庄走去,背后传来二师兄大嚷的吼声。      “钱宝,要揍我就来吧!我奉陪到底!我就欣赏你这种淳朴自然又可爱的性子,就连你不喜欢金满袖这点我也欣赏,其实我也不喜欢,去老张衣庄帮我捎条裤腰带啊!”      “噗!”五师兄推着镖车哈哈大笑,“二师兄,小师妹的窍只开了冰山一角,你加油。”      “开窍什么?”二师兄迷茫地回头。      “喂喂!你大街上表白,还问我开窍什么?”      “表白?”      “是啊,你刚才不是在对小师妹表白吗?”      “哦,你弄错了。我那只是兄弟般的友爱。”      “…………友爱你的头!两个石头蛋子!你们就折腾吧。好在小师妹喜欢的男人已经有意中人,否则——哼哼!”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欣赏钱宝有错吗?那个野男人就别被我知道他是谁……”二师兄帮忙推着镖车刚经过城门口,忽得双脚迈不开步子,砰得整个人摔上镖车。      五师兄吓了一跳,急忙跑到他跟前来。      “二师兄,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两条裤腿被缝到一块去了?”      “…………刚刚路过城门楼里那个人!”      “就在你面前蹲下捡钱的那个?”      “是啊!”      “那人——好像是金满袖金师傅啊。哇,这手法也太神速了,这针法也太缜密了!”好整齐漂亮的一排密封绣。      “咦?他莫非是听到我说我不喜欢金满袖的衣裳了吗?”      “…………应该,是吧?”      “哼,没想到竟是如此气量狭小狭私报复之人,鄙视!”      “喂喂,没用针扎你裤裆已经很好了吧?”      走出老张衣庄,邓钱宝换上了一袭新衣,说是新衣却和刚换下来的旧衣没任何差别,连颜色也没变过,深粗麻色,最耐脏,土啊灰啊全都看不出来,方便透气又耐磨,旧的衣裳随便包一包,脖子上挂着一条买给二师兄的裤腰带。      她特意避开经过金满袖的近路,绕了一条小胡同远路,就这么哼着歌得瑟蹦跳着往家走。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拐角处拉住她,狠力地将她拽进死胡同的小暗角,欣长的男人身影突得压住她的身子,将她逼到高墙根边。      她还未看清来人就对上一双怒意怨意双双高涨的黑眸,离得她如此近,近到几乎要贴进她眼瞳里。      “你竟不来找我认错。”      “…………”      “还当着他的面说不喜欢我。”      “……………”      “你还给他买裤腰带。”      “…………”      “那我呢?”      几句毫不搭嘎的对话全出自金满袖瑰色精致的唇。      “金……满袖?”      “就是我这笨蛋。”第一百五十七号的大蠢蛋。      “金满袖。”      叫他的名字叫得很好听,可那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躲着我?”几个月让他找不着人,一进城居然绕开他的店铺,还给骂他“野男人”的野男人买裤腰带,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金满袖,金满袖,金满袖!”她不理会他的猜忌,只想确定他真的在这里。那急切的语气让他纠起了眉,顾不得那些不愉快把她塞进怀里。      “金满袖。”你为什么在这里?      “金满袖。”你不讨厌我了吗?为什么还肯找我。      “金满袖…”你有没有跟漂亮娘子成亲?      她一声声地叫他的名字,可隐在后头的话却一点也不敢说出口。      “金满袖……”怎么办,我又晒黑了,变得比以前还不像女孩子了。      “金满袖…………”你为什么比之前变得更好看了。      “金满袖…………”我好想你。      “傻瓜。你到底懂了没有。”他糯软的话含在口里,听着她一遍遍从缓到急得叫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法自制保持淡漠,扯掉挂在她脖上的碍眼裤腰带,俯身狂躁而急切地咬上她的唇,既不温柔也没耐心地撬开她的牙关,只想把她从唇到舌都蹂躏一遍。      她到底懂没懂,他没把握。      因为他压根没想彻底教会她。      他自私又小人,他想要她懂他的心意,却又不想让她懂别人的心意,所以他总是教一半又半途而废,想点破又怕她懂得太多,举一反三想到别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清楚明白他对她的感觉,又让她搞不清楚别人对她也是这感觉?      有什么办法保证她只会他一人有同样的感觉。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只待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好想用针线将她绣在他衣服的小暗袋里,藏起来,天天带在身上,谁也拿不走。      唇舌稍退,他还情意未减地啄吻着她的唇。      她被热暖的气氛整个包围住,被晒黑的娃娃脸透着暗红,低头羞怯地不敢看他。      她刚刚整个好丢脸,像个呆子一样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还伸手抱抱抱抱他的头。      这样子对别人的相公,好像不太好吧。      要是有人这样对她的相公,或者这样对金满袖的话,她肯定会揍到她骨头散架。      “金满袖。”      “嗯……”      “我要回家了。”所以,不要再亲她了。      “嗯。”      说了“嗯”,怎么还不动,还在不停亲她眼睛,脸颊,额头,最后又落回嘴巴上了。      “金,金满袖!我要回家了!”      “不许跟你二师兄说话。”      “呃?为什么?”      “…………”她果然还不懂,唉……      不过这次的不懂,他莫名的欣慰。      他深深叹一口气,抬袖正想抚上她的面颊,不料被她直接地躲开,他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垂眸睨她。      “金满袖,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为何?”她方才明明并非讨厌他。      “因为……”你已经快要娶妻了,“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的衣服了。”      “所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她低头不答,像是默认。      金满袖凉凉一笑,她的确不讨厌他,但也没那么喜欢罢了。      “好。”      他第三次对她说“好”,没有前两次让她惊喜,却让她心头一沉。      她所求被应,她为何胸口痛得更加肆意。      “不见便不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拣起方才被他丢在一边的包袱。      像上次一样,他又将同一个包袱甩进她怀里。      只是这次,他没了脾气再发一次火,只是淡然平静地开口,“我说过,你送我回家,我替你做嫁衣。”      “嫁衣——我这辈子只做这一件。若你要穿着它嫁别人,便去吧。”      归根结底,他金满袖终究不是她所盼的人,她的字里行间都明示暗示给他听了。      为何不信邪?      她喜欢得不正是像她二师兄那种的人吗?身体厚实有力,武艺高强,可以和她抢饭拼食押镖比武。不像他是个只会拿针线吃不下多少饭的没用男人。      他到底是在挣扎不服些什么?她只是还不懂那感觉,还没发现一些在她身边飘浮的情愫,若等她有一日顿悟了什么是男女情意,终有一天也会从他身边悄悄地退去。      耍手段,玩阴险,不该是他的还是会溜走。      伸手习惯似地拿过她抱在怀里的旧衣,同样的穿针引线,绣线飞针,小绣剪放在一旁,他没用,张唇咬开细线头。      只有她的旧衣,他才肯用如此亲昵的断线方式。      只有她的旧衣,补丁比衣裳还昂贵。      只有她的旧衣,他才肯留下自己的气息。      但如今——      都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看到,有亲期待有男配,哈哈,这不就来了么,虽然这个男配出现的有点囧~ 第八章   这一次,邓钱宝的胸口痛得死去活来。      连镖也出不了,躺在自家床上病入膏肓。      她是不是快挂了。      包袱拿回来,她却连拆包看看的勇气都没有。      她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有勇气了,只要尺寸够合就敢往上套的心情已经离她远去。      晒成黑炭一样的皮肤穿红色怎么会好看呢?      粗胳膊粗腰穿在婀娜收腰缎面裙里一定像个笑话。      她不想金满袖的衣服被自己穿成了个笑话。      想到金满袖,那胸口堆积的痛已经不再满足一抽一抽的频率,而是脑一动思绪便席卷而来,蛮横地将她吞灭。      偏偏隔壁家在这个时候嫁什么女儿,娘天天被叫去帮忙张罗。      天天回来跟她叨咕什么敲锣打鼓的时辰,鞭炮放几挂,定的嫁衣还有回娘家的新衣都有什么讲究。      谁想听啊!谁想在金满袖马上要娶亲的时候听到什么婚礼的礼俗和讲究啊?      她才懒得管他们鞭炮放几挂,唢呐雇几个哩!      最好全部摔成猪头,生一窝猪崽子。      唔!她开始变恶毒了,变奸邪了!      “钱宝!哎哟,隔壁王二姐她的婚礼啊……”      绕了她吧!娘又来了……      “这下可难办了哟!”      “咦?怎么难办了?”她的诅咒灵验了吗?唔……王二姐,她不是有心的……她成亲不成亲她其实真的没大所谓的,只是不要让她在这个触景伤情的时候就好了。她也知道王二姐成亲不容易,娘亲死得早,爹爹又新娶了妾氏,早嫁出去才比较不会被欺负。      “唉!还不是王二姐的那小妾姨娘,非要凑热闹跟着新人一起办寿宴。说是要弄什么双喜临门,结果一早就去金满袖金掌柜那里订了新衣。”      噗嗤      一把刀刃插入胸口。      她忍痛哼唧,“然,然后呢。”      “金掌柜今天把订金和赔金都退回来了。”      “唉?为,为什么?”      “是啊!我也纳闷啊,金掌柜的规矩全京城都知道嘛。除了嫁衣不做,什么成衣都做。那孩子我也算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做生意都讲究信义准时交货的。结果今日突然把订金连同赔礼金都准备好给退回来了,说是……”      “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你激动个啥,金掌柜的事与你何干啊?你从来也穿不上人家的衣服的。”      “我…………好奇不可以哦。”      “哦,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从今日起,不再做女装了。说是不想再惹一个姑娘生气了,果然是要娶亲的人了。还知道要和其他女子离远些,避避险。是个值得托终生的好小子。”      “…………”      “成衣铺不做女装,那得断缺多少生意呀。哦,我还得去问问别的衣铺有没有接活的,总不能让王二姐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你不舒服就多睡睡啊。我走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以后——就连唯一耍赖见他的借口也没有了。      成亲就那么重要吗?那个娘子就那么重要吗?嫁衣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稀罕呀!      她稀罕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嫁衣——      她喜欢的是他做的,是金满袖做的,是金满袖为她做的!      跳下床铺,她咬牙拆开了那软软的包袱。      与回家那次完全相同的红色嫁衣展现在她眼前,绣珠雕凤,纱绸缎面,一针一线皆是考究,绣工繁复精美到必是在灯下雕琢很久才有的美艳。而它的尺码——      “好大。”      “超大的!”      “金满袖,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肥吗?”      “干嘛做那么大……”      一张纸条从红衣中轻轻飘下,她拣起一看,那上面的字句让她紧咬住下唇,捏紧纸头,她一拍脑袋顿悟般地抓起红衣,冲出门去。      “砰”得,她撞上来人。      “二师兄?”      “钱宝,你怎么拿着一件嫁衣?你要去哪里?”      “二师兄!我懂了!拜托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      “啊?什么东西?你懂什么东西了?干嘛以后不能说话?”      “我还有急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咦?回头跟我解释?那又说以后不要跟我说话?钱宝!喂!裤腰带的钱我搁你床头啊!”      金满袖——全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总店,就算不做女装依旧能够人声鼎沸,客源广进。达官显贵,王爷贵爵的男子服饰摆满衣架,更有人盛传皇宫也有意招纳金满袖师傅。      推门飞入,邓钱宝不停地喘息。      迎门的不是金满袖,而是招待客人的家丁小哥常桂。      一见是她,无不皱眉,“邓钱宝又是你?好久不来闹我们场子了,怎么又来了?”      “我找金满袖!”      “你找我们金掌柜干嘛?他现在已经不做女装了。去去去,到别处闹去,啊!”      “不行,我找金满袖改我的嫁衣!”      “咦?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嘛?我们当家掌柜已经吩咐了,从今后不做女装生意,不绣缝女装,撒娇耍赖都没有用,移驾移驾,别处玩去!”      “我只要金满袖给我改!”啧啧唇,她想想又省略了几字,“我只要金满袖!”      “我要金满袖!”她再次省略。      “金满袖!金满袖!”她说罢就要往里面闯。      “喂喂!姑奶奶,有贵客在里间选料子呢!你脑袋还要不要了呀?”常桂吓出一身冷汗,现在当家掌柜的接待的客人各个都是尊贵无比的,得罪不起呀!      “我不要脑袋!我要金满袖!”      “我家当家掌柜不做女装!听不清楚我就用扫把赶你!”跟他横,就尝尝扫把功吧!      一道清亮稳健的男音忽然从里屋传说,“常桂,让她进来。”      “咦?当家掌柜,咱们不是不再做女装了吗?”      撩起屋帘,金满袖握拳低咳一声,“不。她的,我做。”      “如果她懂了,我就做。”像是在最后测验,他低声又问了一遍,“钱宝,那你懂了吗?”      想起那纸条上的内容,邓钱宝抓了抓头,该说懂了吗?那纸条的口气,很像是在威胁呢。      “若嫌太大了,可找我改改。不过,从现在起,我只给愿意当我娘子的女人做女装。你懂了吗?”      意思就好像是,要我改衣服就得嫁给我,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看着那张纸条,她眨眼,“金满袖,其实,我还不是很懂很明白,但是如果我不来找你,我会不舒服会胸口痛得压不了镖,干不了活,我不喜欢那个死样子的自己,所以我要来找你。”      诚恳到近乎白痴的答案,既不浪漫也不贴心,更不是他想听到的,却让他深深叹息,牵起了唇。      “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已经跟二师兄说过了。”      “说什么?”      “我以后都不会跟他说话了。”      “…………”      “因为我也不喜欢你和表妹说话。所以我也不跟二师兄说话了。”      “…………”这个惊喜来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勇敢直视自己的她,手掌撑着额头别开了眼,支吾地嗯嗯。      “当,当家掌柜,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觉得二师兄和表妹有点无辜,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容我插个话,邓钱宝她只是长得像男人,她她她可不是男人呀!我们给她做衣服不好吧?好像是在骂她不像个女人喂?”      一个手栗子敲上常桂的头,金满袖没好气地吩咐道,“什么像男人不像女人。改口。”      “改口?那叫什么?男人婆?粗女人?镖师一姐?”      “少奶奶。”      “…………少,少少少……”      “少奶奶!”他坚持。      针走线游,金满袖熟练地改着大一号的红嫁衣,邓钱宝不安分地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絮叨。      “我以后都不用喊,老板给我大一号了。”      “嗯。”他笑。      “我以后都有你做的漂亮衣服穿了。”      “嗯。”宠溺的笑,“只有你有。”      “金满袖。”      “你还不改口。”      “可是我喜欢叫你金满袖。”      哪有叫自己相公全名全姓的,不过,他听得还算顺耳,算了。      “我是做妻还是当妾?”      “嘶——”      针尖扎进指尖,一颗血珠子滚了出来。      还不待他出声,邓钱宝猛的抓起他的手指吮进嘴唇里。      他几乎当下就涌起了不知羞耻的男□望,指尖在她舌间轻轻颤动。      “痛嘛?”      “痛?痛什么痛!你刚刚问的是什么浑问题!当妻还是当妾?”他没被她的体贴给冲昏头,想起她方才的问题,简直惊得他心头一跳。      当妻还是当妾?这是她该考虑的问题吗?      倒是他一直挣扎在是当相公还是地下情夫之间徘徊吧。      “我连你都还没娶过门,何时说过要纳妾?”      “那等我过门呢?”      “邓。钱。宝!”笨蛋孵出的大笨蛋,还以为她已经明了他的心意了,“我只做一件嫁衣,何来妾室!”      “咦!那表妹你打算怎么办?那不是你娘帮你找的亲事嘛?”      “所以我带你回家退亲。”她还真爱跟他纠结表妹。      “你你你……你那是要带我回家退亲?”      “要不然呢?”没事带一个一路上把他肺气炸的人回家玩吗?      “那你娘要是不同意我……”      “她不会不同意的。”      “咦?为,为什么?”虽然她也认为自己是个人间人爱的小姑娘啦,可是上次她偷溜,没有见到她娘亲,连面都没见到,不会那么肯定就这么爱她做媳妇吧?      “因为我对她说,你有了。”血点指尖在她唇上轻轻点。      “有了?”有了武功?有了嫁衣?有了……男人?      “有了娃娃。”      “哦,咦!娃娃!?什么时候时候事!?”      “如果快的话,应该是今天晚上。”      看来以后,他任重而道远,有得好教了。      不过,应该蛮有趣的。      ——END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剑网3废柴中,连更新都偷懒了,自我检讨ing,所以,一次性更完咯,短篇神马最有爱。 那么接下来的胖嘟嘟系列,女猪都是伤不起的小胖纸,另一个中篇也已经写好了——《买个媳妇好过年》。 我的标题都是浮云啊~~~ 杂志发表后,就一样也搬过来~~~卡卡,要期待哟喵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